十年一觉冰岛梦。

【昊健】无字书(上)

零分作文,古风AU,感谢小张老师给我的古风灵感☆

有字心法×无字医书

浙江卷高考作文:有字的书无字的书心灵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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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昊然已经连着整整一个月躲在董子健的医馆里不挪窝了。

董子健捣着碗里的草药,眼也不抬,任由他在一旁的床榻上长吁短叹。

“夏陌跟着季迟去后山采药了,最早也得午后回。要是饿就劳驾这位少侠纡尊降贵,自己个儿去厨房弄点儿吃的。”

刘昊然枕着双手沐浴在窗檐照进的晨光里,嘴里咬着从董子健的药篮子里随意挑的一根黄参,闻言将叹气声又提高一倍。

“师哥好狠的心肠,饭都不给吃。”

董子健终于从面前的草药堆里抬头,正好和刘昊然对视上。

后者粲然一笑,在董子健眼底洒进一片光。

刘昊然名响扬州城的那日,董子健记得他发髻上缠的是条墨绿禳着金丝的缎带。那缎带垂下的边角随着他身形稳在被掀翻的马车顶棚上而顺着下颌骨落在他的肩头,日光越过他的侧脸,在街道上投下一道剪影。

此后扬州城的百姓们人人赞颂刘少侠是惩恶扬善的正义侠士,他所到之处人们夹道欢迎,小姑娘们暗送秋波,就差朝天撒花瓣儿。

而彼时的刘昊然随性穿了件麻布外衫,发髻也只是粗略挽起。

“你那日掀了小王爷的马车,还打伤了他身边的第一高手,就算老王爷知道自家儿子平日里胡作非为,此次不跟你计较,你当他也不跟你计较?”

“所以我这不赶紧躲你医馆里来了么。”刘昊然拿掉硬邦邦的黄参,说起缘由,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一两分酸意,“谁不知道这小王爷啊,偌大的扬州城里,他唯一不敢乱闯的地方就是你这济世堂了。”

董子健只当听不出堪比醋香的挖苦,自顾自地摘起了药草叶。

“你躲我这儿也不能长久,小王爷不闯,不代表唐时岸随他主子。他第一高手的称号顶了这么多年,一朝败落在你这个无名小卒身上,定要找你一雪前耻。”

刘昊然翻身起来,理了外袍坐在董子健身边,笑眯眯的,“师哥担心我啊?”

董子健甩袖示意他离自己远一点,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为何要担心你?师父的心法和剑谱全数相传给你,至多一百招,唐时岸在你手下绝对讨不了好。”

刘昊然百无聊赖地用手拨了拨眼前的药草们,随口回答他,“他过不了我一百招,让他一招半式的,至多也六十。”

董子健头疼,他才懒得计较姓唐的能和这人过下几个回合,只想尽快打发走这个烫手的麻烦。

“师哥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阳春面,撒点儿小葱和腊肉。等季迟回来了,我再与他好好算账。采药小童去后山还带着医馆里的小丫头,色胆包天。”

董子健更加头疼,赶紧咬了片药草防止自己被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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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刘昊然所料,小王爷仰慕之心昭昭,自然不敢贸然带人当着他的明面儿上闯入医馆,只好几次派人请董子健上门诊脉,实则暗地里去探探虚实。

济世堂里结构简单,刘昊然行动又丝毫不掩饰,暗卫们很快就摸清了他的住所。

董子健一个月内第七次向小王爷表示他的身体并无大碍,若惊吓过度只需静养。

“我之前给殿下开的方子有安神凝气的效用,殿下若是气虚,再服用半月即可。”

小王爷半躺在床榻之上,假意咳几声,“多谢董公子,只是本王府中下人不中用,前些天弄丢了公子的药方,不知可否劳烦公子再开一张?”

董子健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便坐在圆桌跟前耐心写下药方。

他一身白衣,垂额前的发丝随着他的细微动作轻轻摆动,一旁的小王爷看得痴痴,眼睛都迷离起来。

董子健暗地皱了眉头,这种被人用眼神亵玩的感觉太令人作呕了,他决定回馆以后用柚子叶洗上十遍再睡觉。

“方子写好了,殿下交由下人便可。”董子健收拾药箱,不等小王爷回答又补充道,“另外,我的济世堂不喜生人不怀好意的靠近。昊然虽是我师弟,但若是他确有得罪之处我自然不会包庇,烦请殿下将我济世堂外的客人们都召回。若是想上门作客,要么堂堂正正走大门,要么断手断脚抬进来。”

小王爷张张嘴,正想解释什么,董子健却朝他微微一笑。

他本是极为凉薄的性子,总是没什么笑容,此时就如同万年冰雪乍开一道裂缝,使人窥得一星半点儿人间烟火在他身上浮动。

“多谢殿下了。”

小王爷被笑得心神荡漾,满口应下来。

董子健被下人送出王爷府,脸上早就没了刚刚的笑容。他嫌恶地甩甩袖子,将这笔账全数记在了刘昊然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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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波渐渐平息下来,小王爷只当吃了个哑巴亏,居然当真从善如流地撤了所有暗卫。这让刘昊然更加烦闷。

“师哥,你到底和那个猥琐王爷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刘昊然不断追问,生怕董子健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季迟在一旁研墨,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昊然,嘀嘀咕咕道:“刘少侠怕是脑子不好使吧,小王爷不追究你了还如此失望,习武之人都这般古怪么。”

刘昊然内力极好,季迟的嘀咕一字不漏地全进了他的耳朵。

他挑眉,望着季迟的神色里满是威胁,“季迟,前几日半夜跑茅房跑得还不够多吗?今日我再给你多下点儿巴豆?”

董子健揉揉眉间,轻巧地瞟了季迟一眼,嘴上却不放过刘昊然,“季迟才多大,你居然还与他计较,更何况他说得倒是一字不错。现在小王爷已经不追究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刘昊然盯着他,“师哥,你不会……”

董子健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愤怒地将手边的镊子向他打去,呵斥道,“无耻。你日日都在想什么!”

虽然师出同门,但两人的武力值明显并不在同一水平上,他打过来的镊子被刘昊然轻松握住,又被放回药篮子里。

“我才想问你日日都在想些什么旁门左道,你明知我不可能这么想。我只是担心,他日后会不会拿此事要挟你。”

刘昊然向来顽劣惯了的,这句话却说得极为认真。

董子健心下一动,抬头示意季迟先下去,只留下两人待在屋内。

“那你就抬举自己了,”董子健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这件事没什么好要挟我的,我并未因为你而向他要求什么。”

刘昊然不语,只是静静瞧着他的这位师哥。这些年不见,他比从前更冷漠,更疏离,好似只是红尘过客,万般情绪早就消磨殆尽。

董子健对刚刚自己的误会有些歉意,这会儿便放缓了语气,在他身边坐下,忽然道,“师父要是知道你一出来就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肯定饶不了你。”

刘昊然明显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离开逍遥居五年了,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很挂念你。还有师娘,她每年都会做你最喜欢的几样菜。”刘昊然悄悄打量董子健的神色,继续道,“幸好你喜欢的几样菜式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否则饭桌上顿顿八宝酿肚和土豆焖腊肉,我得吃吐。”

董子健遥远的回忆被拉近,仿佛熟悉的场景全都落入他的眼帘。

逍遥居里有许多桃树,他小时候不爱练剑,就躲在桃树后面,师父的木剑总是能精准地朝他刺来,钉入树桩里,是字面意义的入木三分,于是漫天的花瓣就落下,飘了他满脸满身,一旁小他几岁的刘昊然还是个半大的孩童,却提溜着幽黑的双眸看热闹。

师父罚他跪禅房,举木桶,扎马步,师娘心疼他,总是偷偷做一碗阳春面,撒上一些腊肉和小葱,让刘昊然给他送去。刘昊然面上和这个师哥总是处不来,但他却会晃着小小身形跪坐在自己身边,小大人似的说,师哥你慢点儿吃别烫着,师哥你是不是男子汉呀怎么还哭鼻子,师哥师父刚刚去后山了你快把木桶放下罢。

逍遥居的日子是逍遥自在,却不是他想要的。

“昊然……”董子健看看自己的双手,虎口上还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我确实,志不在此。”

“我知道,师娘也知道。”刘昊然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惊讶,“其实师父也知道,所以才把心法和剑谱都传给我。”

董子健眉头皱得很深。

“临行前师娘给了我一本书,说若是你执意不肯回来,便将这本书交予你。”刘昊然起身去拿了自己的包袱,“只不过这书奇怪得很……你自己看罢。”

董子健接过来,发现那是他年幼时见过的,师娘收藏的一本医书,大约一指多厚。

而奇就奇在,这本医书的内页全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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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不大,刘昊然的名气逐渐打响,连桥头上的说书人,客栈里的店小二都能将当日的事情讲得眉飞色舞。

“小王爷身边的高手那可是一等一的!是皇家的侍卫!但是刘少侠只用了一招,就将小王爷身边的侍卫打得连连后退。”

“别吹了,你还能看清刘少侠是一招还是十招?”周遭有人不屑地朝店小二轻哼,“刘少侠的招数谁能看清?要我说,刘少侠定是有暗器。”

“怎么可能!刘少侠才不会偷袭,他从天而降的时候,连身上的佩剑都未出鞘。”店小二很激动,“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刘少侠的剑柄上篆刻了一朵桃花。”

“就是!我也看到了,”又有人出声附和,“还大内高手呢,还第一高手呢,我看啊,就是胡吹的。”

“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过依我看,刘少侠才是第一高手!”

客栈里人声鼎沸,只有最里边的黑衣男人黑着脸,指间恨恨地捏碎了一盏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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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扬州城的乞巧节是史无前例的热闹非凡,王爷府下令,召集全扬州城的剑客比武,第一名的彩头是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和一株千年灵芝。

刘昊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噱头,实际上就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小肚鸡肠的小王爷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加上唐时岸的撺掇,准备给自己找不痛快来了。

“你不爱去就别去,夜明珠有甚么用。”

董子健在后院晒着草药。今天他换了一身浅明黄的袍子,下摆扎染了些靛青色的墨纹,领口绣了一株桃枝,显得他更白了。

夏陌在院子中间的竹竿上晾晒衣服,闻言反驳道,“公子,彩头里还有株千年灵芝呢!季迟说您昨儿还说灵芝难见,入药是极珍贵的。”

董子健急忙呵斥她,“夏陌,不许多言。”

刘昊然挑眉,“夏陌年纪小,你和她一般见识干什么。”

董子健见他拿自己的话反驳,一时头疼。

“夏陌,你家公子真这么说的?”

夏陌被董子健一阵呵斥后不敢做声,只是刘昊然问她,她又不得不回,小姑娘抱着木桶左右为难,好一会儿才支吾着开口,“我……我也不知道,是季迟这么说的,说是公子一直很想要灵芝这样的珍稀药材,扬州城里的药材太普通了。往年里季迟还会和公子去其他地方搜集药材,我来得晚,从未和公子出过远门。”

夏陌悄悄打量一下董子健的脸色,见他微蹙着眉头,便急忙跑进了屋内。

刘昊然似笑非笑。

董子健没有在意夏陌的动作,只是解释道,“既然设了局,难保不会有陷阱。你在明他在暗,硬碰硬他未必有胜算,他若是来阴招,你就算不败也定要伤几分,你不必理会他。”

“这我知道,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姓唐的我不熟,但王爷府里那位什么样我倒是清楚。只不过你方才为何阻止夏陌告诉我彩头里还有灵芝的事情?”

见董子健不答,刘昊然又笑眯眯道,“师哥果然了解我,猜准了我定会因为灵芝去参加这次比武。”

董子健摇摇头,“灵芝这种药材寻常百姓家中也用不上,要来了也是搁置,你没有必要为了我……”

“有必要,”刘昊然打断他的话,偏头看着他,“以前在逍遥居我可能做不到,现在只不过为你寻区区一株灵芝罢了,你怕甚么?即便是看着你的面子,小王爷也不会放任唐时岸太过火,至多给我几剑,到时候可要仰仗董神医帮我捡回小命儿喽。”

董子健叹口气,只好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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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那日是个烈烈晴天,小王爷带着侍从坐在擂台旁的酒楼上,正巧看见董子健的身影在酒楼下方出现。

季迟为董子健撑着伞,他身形还未长开,抬着手臂略微吃力。

“公子,咱们又不比武,为什么非要过来啊?”季迟揉揉自己的手臂,想着昨日和夏陌讲的小话本还没结尾,有些不情愿。

董子健见季迟出了一身汗,一脸的苦大仇深,便接过了伞,“行了,你先回去罢,我一个人去就行。”

“那怎么行!”季迟连忙抢过伞,“那个小王爷就在附近,您一个人可怎么能行。”

董子健瞪他,“我一个人怎么了,他还敢对我怎么样?”

“刘少侠也真是的,怎么大清早的就一个人走了,都不等等公子。”季迟气势低落下去,嘴里却仍然嘀嘀咕咕。还没等董子健开口,季迟又像见鬼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公子公子!那个猥琐小王爷又来了!”

董子健转过头,和小王爷打上了照面。他忍不住在心里把刘昊然狠狠揍一顿——如果不是为了跑出来寻他,自己也不会遇到这个人。

“殿下。”董子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小王爷却不甚在意,笑得十分油腻,“不想在这里遇见了董公子,真可谓是缘分天注定。难道董公子也是来比武的?我只知董公子颇通歧黄之术,还不知公子在武学上也有造诣。”

“殿下说笑了,”董子健脸上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笑意,“我是来找师弟的。”

小王爷的笑容僵了一下,“咳,刘少侠也算是这场比武中的贵客了,他——”

“昊然性子冲动,下手也不知轻重,若是与唐公子交手中出了差池,总要有人来医治,”董子健实在懒得和他周旋,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转而看着他身后的唐时岸,“唐公子武功高超,还请阁下多多担待,莫要伤及他。”

董子健一席话说得十分冒犯,听得季迟在一旁冷汗直冒。这个小王爷嚣张跋扈惯了的,就算对董子健再有仰慕,这么三番四次碰一鼻子灰,只怕是再难有甚么好的反应。

小王爷果真黑了脸,还不等他说话,两人不远处却传来凉凉的声音。

“师哥如此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刘昊然叼着一颗糯米团,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斜斜靠在柱子上,将糖葫芦递过去,“师哥吃吗?以前你可喜欢吃这个了,师娘每次下山都给你带很多。”

董子健本来没想给他什么好脸色,奈何一想起幼年的事情,一想到母亲般温柔的师娘,他就不自觉心软,便伸手接过了糖葫芦。

“小王爷,许久不见,看起来气色不错啊,”刘昊然咽下嘴里的糯米团子,笑得满脸欠揍,“还有唐兄,上次多有得罪。”

董子健又开始头疼,看着两方看似一团和气的寒暄几句后,小王爷带着人回到了酒楼。

“你何必非要针对他,若真的将他得罪了,也是件麻烦事儿。”

刘昊然愤愤地从袖口拿出另一个糯米团子扔进嘴里,“那你何必定要和他讲话。”

董子健失笑,“怎么无理取闹起来了。”

“反正我一看到他缠着你讲话就心烦。”刘昊然把糯米团子朝他递过去,“吃吗?甜的。”

董子健喜甜,这下也不推脱,拿起一个就塞嘴里。

“等会儿比武你别呆这儿,和季迟先回去吧。”

“不行,如果他真的伤了你怎么办?”董子健皱眉,“你要是有个意外,我在这儿还能帮你看看。”

刘昊然伸手戳了戳他鼓囊囊的腮帮子,笑道,“回去吧,你在这儿我容易分心。况且,扬州城不止我一人,师父派了好些小弟子和我一起来的,没告诉你而已。”

董子健惊疑不定,在人群里细细寻了一番,隐约看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形。

“看见了吧,有什么意外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刘昊然小声道。

董子健犹豫再三,还是应了下来,随季迟一齐回了济世堂。


TBC.


(三月第一次打算写昊健时就想写这样的古风AU了,现在终于产出啦!)

(其实是打算一发完的,结果写成了裹脚布,只好分一下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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