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觉冰岛梦。

【昊健】饮冰(七)

余淮×关闵绿

感觉现在是全员OOC了,更多前文戳TAG。

前文:(六)


惊悚片爱情游戏,求生的人最可悲,求死仿佛了不起。

-

车内暖气被拧到最大,出风口热气腾腾,吹得人昏昏欲睡。

关闵绿坐在副驾驶,手指紧张地抠着安全带的边角,脸色发白,但没什么表情。萧柏智有些担心地望他一眼,故意大声说,“没事的,路星河已经联系上余淮父亲了,我们这边再没有消息就去派出所。”

关闵绿点头,朝前路抬抬下巴,“前面没有岔路口,你沿着这条路开下去就到了。”

人工凿出来的水泥地面凹凸不平,车速渐渐降下来。

狭窄道路上没有划线,勉强通得过两辆车,但是这片区域好几年前就已经被划进了拆迁区,小路两旁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未见过人迹,更别说私家车。

这里是余淮读高中时的家。

 

关闵绿是生日第二天接到路星河的电话,说是余淮不见了。

他举着电话发懵,没理解路星河说的“不见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昨天一大早就出门,一晚上都没回来。手机关机,哪儿都找不着人。房间里什么都在,行李箱在,衣服也在,只有人和手机不见了。”路星河勉强压下焦急的语气,“小绿,我在想,昨天是你生日,他会不会……”

“没有。”关闵绿揉揉脸,神志恢复清醒,“他没来找过我。”

路星河在电话里小声骂了句脏话。

关闵绿补充,“只不过,他昨晚给我发了条短信祝我生日快乐,也没多说别的。”

“我知道,那是他的定时短信。”路星河叹口气。

“他出国以后,他妈妈把房子卖了跟着去了美国,估计是不想让他回国再联系你。他爸爸买了套小房子,独居,欠债以后东躲西藏,和余淮单向联系,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余淮也不知道。我刚去他爸家里找过,邻居说已经很久没见过房里子住人了。”

关闵绿将手机调成免提模式,起床刷牙换衣服。

路星河继续说,“学校我去过了,保卫室大爷说昨儿没人来过。稍微和余淮熟一点的老同学我都打电话问过了,可谁都没收到联系。”

关闵绿匆匆抹了把脸,“还有一个地方你可能不知道,余淮家有个老房子。”

 

老房子已经很旧了,老式建筑单层比较高,四层的楼房看着像有六层楼。

这片建筑三三两两被砌好的围墙拦住,在大门口留了宽窄大约一人过的通道,掉漆的灰白色墙上写着已经斑驳的“拆”字,只能隐约看清右半边的“斤”。已经被拆掉的门窗横七竖八地堆在围墙一角,每家每户都成了空荡荡的建筑架子。

刚刚打开车门,寒风就从衣领灌进四肢,关闵绿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

“你是不是穿得太薄了点儿,”萧柏智从后座捞了个帽子给他,“戴上吧,你炎症还没消,别着凉了。”

关闵绿摇摇头,“算了,你老婆给你织的,我戴着多不好。”

他审视了一圈这栋老房子,不比他上次过来旧多少,只是因为人烟荒芜而更加萧条。

“阿智,你在四周看看,我上去看看。”

没等萧柏智回答,关闵绿就径自上了楼。

这片拆迁的住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被搁置,楼内断裂的木板和废弃的家具随处可见,有些还挡在楼梯中央,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攀爬过去。

余淮家在三楼,是约莫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厅小室大。他睡在主卧,在卧室里用两块木质床板隔出了一块地方当作书房。

关闵绿曾在那里和余淮面对面做作业,听他给自己补课。

补课时余淮背对着窗,晚霞勾勒出他的剪影,关闵绿总是听着听着就走神。余淮觉察到不对劲儿,就用笔狠狠地敲他脑门儿,打在他狗啃似的短刘海儿上,看他抱头哀嚎,做贼似的笑,一颗尖尖的虎牙在嘴唇上亮闪闪的。

关闵绿咔嚓一声踩断了根木块,从往事里幡然醒悟。

别再想了,他在心里对自己恶狠狠地说,快乐的回忆使人痛苦至极。

他那声踩得有些响了,楼廊尽头的房间里像是传出了回声。停顿好几秒,关闵绿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回声,而是实实在在的声响。

他紧张地攥紧了手,试探地喊了声,“余淮?”

里面动静消失了。

关闵绿又屏息听了半晌,用更大的声音朝里喊,“余淮!是不是你!”

他数了数门户,发现传出声响的房子就是他最熟悉的那个。这次他没再顾得上听什么动静,迈开腿就往里走,差点被角落里横过来的门框扫得一个趔趄。

曾经熟悉的房子已经面目全非,关闵绿凭着残余的记忆也没能完全拼凑起它原本的样子。只是在属于余淮的那个主卧里,他看到在一堆建筑和过期的生活垃圾里,躺着一个他更加熟悉的人。那个人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没了呼吸。

关闵绿心下一慌,差些忘记自己是听见了声音才过来的。

他蹲在余淮身边,看清余淮的脸上有好几块淤青,嘴角也有磨破的血迹,慌忙伸手将他慢慢扶起来。

余淮眨眨眼,看清了来者。关闵绿和他对视,在他双眼里连一点光彩都看不到。

他深呼吸,再呼吸,然而开口时,满腔还是控制不住的哀惶和颤抖,“你他妈没死吗!没死跑到这里来是想吓死谁?!”

余淮突然笑出声,笑出来的同时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又剧烈地咳嗽着。关闵绿抱着他,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哪里骨折,弄成二次伤害。

“你伤哪儿了?你告诉我,到底哪儿疼,我带你去医院啊!”关闵绿急得眼眶都红了,“怎么会弄成这样,我们找了你多久知不知道!”

余淮看着他红着眼,门牙都露着,像只兔子。他抬起手想摸摸他脸颊上的痣,却看到自己手上满是灰尘和淤泥,又慢慢落下去,关闵绿想去握他的手,也被他躲开了。

“你别哭啊,我还没死呢。”余淮声音哑得厉害,却透着说不清的笑意,“我昨晚真以为自己要死这儿了。小绿,你要是再找不着我,我就活不了了。”

“你别他妈瞎扯淡了,阎王爷不收你,想的美。”关闵绿凶巴巴的,又小心地将他放平,“我去叫阿智,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别睡过去了,听见没?”

余淮说了声好,又合上眼睛。

他在这儿躺了一夜,浑身都疼,疼得丢了半条命。可是看见了关闵绿他才发现,其实他的整条命都在关闵绿这儿,从离开故土时,他的命就留在这儿了。

就像一棵树从土壤里出逃,留下了根叶,只有躯干出去游荡,早晚会枯死。


 

天花板上是冷冰冰的顶灯,映射在点滴瓶上,和自己的模样一起。

关闵绿盯着输液管里下落的液体发呆,无端生出些凉意,打了个哆嗦。路过的护士小姐细心地发现他的不适,替他拿了一条毛毯。

关闵绿垂下眼摩挲着毛毯,没去理会身边坐下的萧柏智。

“牙齿还疼吗?”萧柏智觉得自己选了个不太好的开场。

关闵绿摇摇头,“你都问我多少次了,就那样。他呢,严重吗?”

“最严重的是左腿的骨折和手肘的骨裂,外加轻微脑震荡。其他还好,皮外伤居多,没伤及内脏。现在麻醉没过,他还睡着。”萧柏智说着,悄悄撇一眼他的神色,继续解释,“余淮是遇上讨债的人了,他们找不到余淮爸爸,就盯上了余淮,说是废他一条腿,抵一百万。”

关闵绿的手指蜷缩一下,抓紧了毛毯。

“他受了伤没办法动,那里太偏避,手机又没电了,所以才……”萧柏智把剩下的话隐下去,安慰道,“你别担心,路星河带着他爸去报案了,这件事交给他,他办法多。”

关闵绿还是垂着眼。

输液室里没人,只有空调在角落里呜呜作响,关闵绿抬起另一只手揉揉眼睛,“阿智,我们如果去得再晚一点,余淮是不是活不了了。”

萧柏智交叠着双手,心里也有些后怕,“错过了救治时间,可能会影响骨骼再生,他的腿就很难救回来了。”

“余淮对我说,小绿,你要是再找不着我,我就活不了了。”关闵绿又揉揉眼睛,好像眼睛从刚刚就不舒服,“我一直想找他,你知道的,我找他找了好多次,我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写过信,我还去过美国,可是他都不见我。”

萧柏智将脸埋进手心里。

“阿智,我真的找不到他了。”关闵绿终于不再揉眼睛,眼泪一颗颗落下来,藏进毛乎乎的毯子里,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他。”

 “你们总劝我,要向前看,向前走。我很努力地向前看,向前走,一切事情都在变好,都在朝前发展,可唯独这件事,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它就这么停住了。我不是在努力放下他,而是在努力停止爱他。”

关闵绿还在继续说。

“可是你知道吗,当有一天我不爱他了,就真的一辈子和他划清界限了,这比看着他离开我,更让我难受。”


关闵绿攥紧了手,深深吐纳一口气,终于大哭出声。 


TBC.


(我之前写的五千字里,真的不是这样的发展,我也很意外……QAQ)


评论(8)
热度(41)
© 下垂眼阿里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