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拔牙医院去得勤，讲两个真实的小故事。

拔完牙第二天打消炎针，长椅上有个五十出头的阿姨，穿着黑色针织背心，蓬蓬的白纱裙，绒面的黑色小高跟，扎着高高马尾，像个公主一样。她老公中年发福，挺着肚子坐在一旁。

两人该是家境殷实，谈吐间觉得阿姨应该受过很好的教育，接电话时发脾气不吼不叫，语气凌厉，逻辑清晰。叔叔不是本地人，在她挂电话后模仿她讲方言逗她。

我打针时阿姨正剥莲子吃。叔叔伸手想帮她，被她打了一下手，她瞪眼说：不许你剥，你剥莲子坑坑洼洼的，不好看，我自己来。

叔叔就笑眯眯地看着她吃。

阿姨的点滴速度快，打得她手臂疼，叔叔就叫护士过来调速，一边给她揉手臂，嘴上却说：你怎么这么娇气，打针都疼，回去了别做饭听见没。

阿姨拍他一下，嫌他唠叨，说：我不做饭你饿死好了呀。你安静点儿。

说完继续剥莲子。

可能是手臂疼，阿姨不小心打翻了整个篓子，莲子撒了一地，她赶紧让老公拣一下。叔叔挺着大肚子艰难地捡了半天，最后憋红了脸说：哎哟，捡不到了，你知道我这肚子，蹲不下去。

阿姨被气笑，就让他拿扫帚打扫，别给护士添麻烦。

一直到我打完针，阿姨还在挂点滴，叔叔也还在逗她。她几次让老公快回家，别在这儿闹她，叔叔都以“天这么热，开车回去呗，再说了我回家还不是吹空调等你”为理由拒绝了。

这是第一件事。

今天去拆线，挂号以后前面的号是一对小情侣。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可能是武汉周边的。女生黑黑小小的，男生壮壮的，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女生需要拔牙，一直很紧张，看着医生打麻药，拿钳子，缝针，害怕得直搓手。她给男生说：我真的好怕啊，看着都疼，还要缝针啊，我会哭的。

男生头也不抬，说：打了麻药你还疼个屁。

女生紧张得没边儿了，只好来问我是不是也来拔牙。我看她太害怕，就安慰她医生手法很娴熟，不会出血，打了麻药就没感觉了，不会疼很久，疼起来还没发炎厉害。

女生想了想觉得自己能抗，就勇敢地上医生那儿了。

过会儿打了麻药，女生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跟男生说：我要拔两颗牙，七百块。

男生头也不抬，说了句哦。

女生捂着嘴很难受，又重复了一遍。

男生有点烦，说：那你去拔啊，你跟我说干什么。

女生跺脚说：你去交钱啊，我打了麻药，说不出话。

男生很不耐烦，说：你嘴巴打麻药，手脚又没打麻药，你不是有银行卡吗，自己交啊。

女生打了他一下，小声说：我哪有这么多……

男生啧了一声，很不情愿地收了手机，说：你把卡给我，有多少刷多少，剩下的我再给你补。

我被叫了名字就去医生那儿了，回头时两人还在前台说什么。

这是第二件事。

人间百态，生忧生怖各自欢喜，不知道别人眼里我是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