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大小草×（假）小哑巴

* 拖得好久了……sigh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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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看着武侠世界和古惑仔长大，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英雄主义和兄弟情义，李帝努也有那么一点。

在激怒那些小混混之前，他的本意确实是让黄仁俊趁乱跑走，不要再像之前，缩在角落里任人宰割。或许那个画面该是，小哑巴呆愣愣地瑟缩在一旁，自己一拳朝混蛋们挥出，侧头朝他喊一声：跑！

——都是电影美学。

然而事实却是，在李帝努动手的瞬间，黄仁俊已经拉着李东赫朝最熟悉的那条路一溜烟地跑走了，丝毫没给他耍帅来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后者被拉得踉踉跄跄，捂着自己嘴巴不敢出声，两个不大的身影混在夜色里消失得寂静又狼狈。

李帝努狠咬一口后槽牙，他没想到那小哑巴看着胆小却那样鸡贼，莫名有了种被蒙骗的背弃感，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吧！

于是下手不禁重了起来。

本是打算和来人周旋几下，谁知对方三五人拿着棍子匕首准备朝他下黑手，那李帝努也不再客气，拿出九分的格斗技巧和九十一分被黄仁俊惹恼的怒气，专挑来人最疼又最不会受伤的地方攻击，差些将对方领头的当成沙袋打着出气。

“哎……哎哥！我们错了！大哥！啊，别……别打了！不敢了不敢了！以后我们再也……再也不找那小哑……不不，再也不找小黄兄弟的麻烦了！”

尖嘴猴腮的小个儿的肋骨和手腕各挨了几下，侧躺在地上求饶，另一旁的高大壮捂着肚子哀嚎，哭爹喊娘里夹杂着附和声，还剩下两个没倒下的也步伐踟蹰着，不敢上前。

李帝努微微喘气，没理他们，但也没再继续。他骤然感觉脸上有些疼，随便抬手一抹，指尖上便留了几丝鲜血，再一瞧，看见被弄脏的校服上也划开了一条口子。

懊恼程度又上升了几分，可李帝努又不舍得将账算到小哑巴头上，眼神极冷漠地凝视着地上表情扭曲的几人，沉声道，“以后别出现在他面前，滚！”

等几人走远了，李帝努才有些泄气地在原地坐下，撑着腿慢慢调整呼吸。说不清烦躁劲儿来自哪里，他只觉得胸前莫名一股怨气，想着自己压根儿不该插手，就该让那小哑巴吃个大亏，可转念一想，他那么瘦小，又不会讲话，只会哭，哭得那么漂亮。

——操，更烦了，说到底就怪小哑巴，偏偏长得那样好看。

李帝努不自觉回想起前一夜的风光，昨晚这时候的黄仁俊浑身潮热地倒在自己怀里，鼻音哼哼唧唧像只缺奶的猫儿，鬓角刘海湿淋淋的，眯着眼看自己，含情的一双春目扫来，像一双撩人的勾子，他还因为口渴不自觉地舔着嘴唇，薄薄的两片唇像蜜桃味的糖果……

旁边忽然响起很轻的脚步声。

李帝努的警惕性很高，立马从海绵一般的回忆里抽身出来，第一反应以为是刚刚挨了揍的人去而复返打算报仇，余光却看到一双小小的球鞋，灰扑扑得看不清本来的白色。

前一晚他曾亲手将这双鞋从它主人脚上脱下，不会认错的。

是小哑巴，背着书包朝他慢慢走来，在五步之外站定，不敢靠近。

李帝努心里悄悄松口气，可脾气上来，拎起书包就准备走，却被小哑巴挡住了去路。他撇着头，本是笑起来会弯弯的眼睛此刻斜睨着对方，拉出极大的身高差距，嗓音沉道：“做什么？你不是很能跑吗，现在回来准备看我死了没？”

小哑巴看着他脸上的伤口，掏出手机飞快打字：你受伤了，我来处理。

李帝努表情没变，只有眉头微微皱起，“我在问你，为什么又跑回来？”

黄仁俊见他没有想走的意思，这次一个字一个字打得很慎重：我不能连累我朋友，刚刚离开是把他送去人多的主干道上了。

他打好字正准备递给李帝努，想起什么又缩回手，加上一句：对不起。

李帝努的目光落在最后的道歉上，问他，“不能连累你朋友，所以连累我吗？”

黄仁俊一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捏着手机的指尖都紧张得发白，打下几个字又删除，低下头急慌慌的，又抬头朝李帝努用力摇头。

李帝努被取悦了，至少感觉胸口的闷气散了好大一半。

小哑巴不想连累朋友，也不想连累李帝努，四舍五入一下，自己就是他朋友了。

李帝努挺有些高兴的，眼睛弯起小小的弧度，就地坐下来，“来吧。”

黄仁俊连忙跟着蹲下来，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创可贴，一小瓶酒精和一袋棉签。江滩上的轮渡早就停了，只剩高大的领航灯模模糊糊地亮着，黄仁俊举着手机打光，眯着眼观察他的伤口，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上酒精可能会疼，你别动。

李帝努本来想说点什么调戏他，可偏头看见黄仁俊微蹙着眉，眼睛耷拉着，嘴巴鼓鼓，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认认真真处理自己的伤口，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仁俊显然是熟能生巧，先用矿泉水冲洗伤口，拨开粘上的泥沙，又用棉签沾了酒精擦拭。酒精碰上伤口像被冰刀子划过，饶是李帝努也不禁低声抽气，黄仁俊用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固定住李帝努的脑袋，微微凑近，连连吹了几口气。

像哄小孩儿。

李帝努脑子一热，飞快地在他嘴角边啄了一口，又恢复患者姿势。

小哑巴像是被亲蒙了，手一抖，棉签掉落在地。

“太疼了，吃点止痛药才能好。”李帝努笑眯眯地，从他拿出的创可贴里抽出一片，对着手机给自己贴上，“谢谢你啊小哑巴。”

被占了便宜的黄仁俊又愤又羞，用手背狠狠抹一把嘴，却头也不敢抬地收拾东西。

看出他是想要溜之大吉，李帝努又指了指自己衣袖，“还没完事儿呢，我校服也破了，你会补吗？你要是不会的话……那我后天就不能穿校服上学了。”

黄仁俊低着头，在心里挣扎几秒，侧头去看李帝努的衣袖。

他没撒谎，校服小臂处有一条口子，再往上是半个脚印。黄仁俊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打的架，底气全消，只好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搞定。

李帝努这次没再做过激的事，只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里面朝外，粗略叠好了递给他，没再靠近黄仁俊半米以内。他校服下面是白色的短袖T恤，微凉的江风吹来，黄仁俊见他手臂上起了些微的汗毛。

黄仁俊接过衣服，对他做了个动作，问他冷不冷。

“冷啊，刚打完架，出一身汗呢。”李帝努搓搓手臂，“不然你把你校服给我吧！”

黄仁俊一惊，下意识捂住拉链。

“逗你呢！你校服这么小，我怎么穿呀。”李帝努被逗笑了，拎着书包起身，“行了，不早了，回家吧，你把衣服洗干净给我送来，让我别一件校服穿到天荒地老就成。”

说着李帝努没再管他，径自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反正找黄仁俊麻烦的已经被他搞定了。就是有点遗憾，没人找黄仁俊麻烦的话，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送他回家。

算着时间，李帝努觉得自己怎么也得三天后才能拿到校服，却没想到才过了两天，晚上临睡前他就收到了黄仁俊的短信——校服洗干净了，我在江滩的便利店门口等你。黄仁俊。

李帝努差点从床上蹦起来，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往外跑，跟同样准备睡觉的老妈说自己有点事马上回来就冲出家门，没两步又跑回来，拿上了玄关的自行车钥匙。

十月夜里风已经很凉了，绿化带的叶子被吹得摇摆，路口的风发出轻微的轰鸣。李帝努家里离江滩很近，抄小路六七分钟就走到了，但他还是嫌太慢，把他爸的自行车一脚蹬走，迎着昏黄的街灯和轻薄的夜色，轻快地朝江滩行去，像奔赴一场约会。

黄仁俊原本站在便利店门口，却引得店员不断探望，只好走到了马路对面的路灯下，让自己稍微显眼一些。

出门前他在衣柜里翻找，艰难地找出一件还算崭新的拼色针织外套，但在黄色的街灯下却一点颜色都看不出来，黄仁俊低头扯了扯衣摆，显得有些懊恼，心里担心李帝努找不到他，便直直地盯着李帝努可能会来的方向。

很快，弯道上就下来一个骑行的身影，头发吹得竖起，敞开的外套被风拢成个包子，像是极为快活地，从路口行至而来，停在黄仁俊面前。

李帝努眼睛明亮亮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反倒让黄仁俊不好意思起来，他连忙从纸袋里拿出事先写好的卡片递过去。

这是李帝努第一次看黄仁俊的字迹，不算好看，但十分整齐，右下角还画了幅随笔画，是一个有泪痣的小人穿着校服拿着棍子，夕阳西下，他站在江边，威风凛凛的。

明明是黑色的简笔画，李帝努却愣是从纸面上看到了晚霞。

信上说，衣服给他洗干净了，破损的地方缝了一点装饰，好在是袖口，不会太明显，怕李帝努明天没有换洗的校服了，所以赶来明天之前送了过来，谢谢他上次帮了自己。

琐琐碎碎的，又格外可爱。

李帝努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时间漫长到黄仁俊由紧张转为无措。好在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把卡片收进纸袋，抖开衣服去看缝制的袖口。

校服的材质不好，很难用常规的针法缝制，黄仁俊用和底色接近的线缝了一个花体的“Lee”，取了姓氏的音，看起来低调又好看，还有几分个人特色。李帝努不禁朝他挑眉，“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黄仁俊很少被人当面夸奖，窘迫得伸出手指挠鬓角，说不出话，捏着手机也不打字。

“走吧，我送你回家。”

李帝努将纸袋挂在手柄上，朝黄仁俊身后的马路抬抬下巴。

他逆着光站在黄仁俊眼前，脸上的创可贴已经摘了，伤口结了血痂，细细的一条，给他的俊朗上又增添了几丝不羁和嚣张，像个快意情场的纨绔子弟，骑着单车路过一片花丛，又会游荡到下一片海洋，直到他停下，也不再回头。

黄仁俊低下头，目光随意地落在了李帝努的鞋子，运动裤和外套上，它们看起来和街边地摊上三十元两件的衣服仿佛来自两个星球。

被两人之间过大的差距拉回一些理智，黄仁俊有些难堪地将自己往路灯下的阴影里缩了一点，摇了摇头，又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

——多谢你这几次帮我，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