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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董子健其实不喜欢过生日。

生日的意义在于庆祝，庆祝的主旋律是人。他不曾拥有谁，也就不曾经历过庆祝。以前他是一个人，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后来有了刘昊然，自己就成了庆祝的那个人。刘昊然的生日和他隔得不远，他又懒得多次调动情绪，索性就和他一起过了。

如果——董子健偶尔会假设一下——如果有人愿意给他庆祝生日，他也不会矫情地推脱，一定会打心眼儿里开心，再许下一个美美的生日愿望，即使不会实现。

但是他想象的庆祝并不包括刘昊然大清早就扑在他的床铺上叫他起床。

“……你烦不烦啊小混蛋！生日愿望就是让哥哥好好睡一觉行吗！”

房间里暖气很足，董子健只盖了薄薄一层鸭绒被，怎么捂脑袋上也挡不住刘昊然在耳边鬼哭狼嚎的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刘昊然固执地唱完走音到索马里海沟的生日歌，又伸手去拽他被子，“起来了大寿星，你又能吃又能睡，是要屯脂肪冬眠吗？”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昨儿才吃了鲈鱼和蟹黄豆腐，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董子健扒拉开刘昊然那只不知道摸到了哪里的手，一巴掌糊他脸上。

他的一只眼睛被揉成了很深的双眼皮，另一只勉强半睁开，头发乱七八糟竖起来，说话还迷迷糊糊的，发脾气也淡了几分凶相。橄榄绿的家居服衬得他更白，像颗抹茶味儿的奶糖。刘昊然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比喻而鼓掌，也不顾他皱眉的抗议，直要把他闹腾起床才好。

生日嘛，总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对啊。

本着不能让寿星做饭的原则，刘昊然连哄带骗地把这个生日就准备在家宅一天的懒鬼拖出了家门。

董子健被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天际稀薄的日光一脸生无可恋，“昊然……好冷啊……咱们还是回去吧，又不用你做饭。”

刘昊然觉得好笑，“出都出来了还回去干吗。走吧，餐厅里就暖和了。想吃什么？”

董子健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牙齿哆哆嗦嗦地发颤，“啧……说的像你付钱一样。都行都行，K11负一楼是不是开了家新店，做小龙虾的，不然去尝尝？”

两人加快步伐，跑去龙虾店点了整整两盆麻辣小龙虾大快朵颐。

董子健充分发挥了在吃方面的极大容忍力，被辣到耳朵都冒气儿了还不肯停下来，咬一口虾喝一整杯凉白开，红着眼睛咻咻抽气，五官都要皱成一团，一边喘着辣气一边含糊不清地叫刘昊然给他递纸巾擦鼻涕。

刘昊然在一旁看着他上下跳脚差点笑翻在桌子底下，董子健辣到神志不清，没工夫理会一旁幸灾乐祸的小混蛋。

冬日夜间来得快，等两人吃饱喝足走出商城时，夜色已经很沉郁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洒下细细密密的雪花，路上白茫茫一片，稀松的雪垫在脚下软软的。

下雪后反而没有白天冷，再加上小龙虾的辣劲儿还没过，董子健摘了帽子一个劲儿地倒抽凉气，伸出舌头想缓解一下麻木，却意外地舔到一片雪花，冷得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长长的对着空气吐出一串白雾。

“哎呀——昊然，我吃了一片雪。”

刘昊然抬手帮他把肩上的雪籽掸下，听他稚气的感叹心里跟着他柔软起来，“好吃吗？”

董子健吧嗒一下嘴，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凉凉的，跟冰片儿似的。”

刘昊然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将手臂搭在董子健的肩上，看到街灯拉长的影子映在雪地上就像自己正搂着他，于是开心得好像自己才是过生日的那个。

这条小路很僻静，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走，雪后出门的就更少了，整条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印从远处延伸而来，慢慢被雪花覆盖，越远越浅淡。

就像他们这么多年一起走过的时光，似乎是被抛下了，但只要想起来，不论多么模糊，总也还是在的。

“哎，我过去拿个东西。”刘昊然走过一条岔路时突然拉住董子健，“你在前面雨棚下的长椅那坐会儿，我马上来。”

说完他就朝着岔路跑过去，不顾董子健茫然的喊声。

“你去干嘛呀——我就不能回家等你吗？喂刘昊然！”

董子健看着刘昊然朝自己摆摆手的剪影，最终认命地瘫在长椅上，一边暗自嘀咕着刘昊然的神神叨叨，一边眯着眼睛看街灯照亮洋洋洒洒的大雪，回味晚上吃掉的两盆麻辣小龙虾，想着有时间还能带着他去一次。

刘昊然脚力很快，一会儿就跑了回来。

他抖落一身雪，献宝似的拎出一个蛋糕送到昏昏欲睡的董子健面前，“看！”

董子健瞌睡打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刘昊然索性自己把包装拆开，又小心地插上蜡烛，不破坏蛋糕的整体造型，“昨天去你公司之前就定好的，结果也没找好时机去拿，趁着今天还没完全过去，快，吹蜡烛吧。”

董子健被蛋糕上的字蒙了心神，顾不上抱怨自己居然在荒郊野外吹蜡烛这件事，满眼都是那句用红色奶油写好的“希望我能给你庆祝一辈子生日”。

他抬眼看看坦然的刘昊然，伸出一根手指暗戳戳地指向蛋糕，“这个……？”

“我写的，”刘昊然用手围住烛光，昏黄的光影映着他唇边的温柔，几乎要灼伤了董子健的眼睛，“你给我做一辈子菜，我给你过一辈子生日，这才公平，对吧。快闭眼许愿，蜡烛要烧光了。”

董子健赶紧合眼，掩住发红的眼角。

刘昊然又一次五音不全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低沉音色在静谧的小道里如鼓点震动，一声一声全砸进董子健的心头，响彻心房后仍不减振幅。他紧紧闭上眼许愿，再次睁眼后，对上了刘昊然的眼睛，看清了一腔缱绻深情。

他仿佛被鼓足了勇气，就此决心要在这片沉静汪洋中溺毙。

“许好愿望了吗？”

“许好了，”董子健吹灭烟雾袅袅的蜡烛，声音里是软糯糯的笑意，“我许了三个。”

刘昊然靠在椅背上，托着下巴静静看他。

“你可真贪心，居然许了这么多愿望。”

“年纪大了，愿望自然就多。”董子健把蛋糕上的巧克力和樱桃酱全部切下来递给刘昊然，“快吃！吃了愿望就能实现了。”

这简直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歪理，刘昊然失笑，但还是听话地咬了一大口奶油，“你看，我吃了，你的愿望实现了第一个。”

“还有第二个和第三个。”董子健催促。

刘昊然顺从地把一整块蛋糕全部吃完，嘴上沾的全是奶油，像圣诞老人的白胡子。

“吃完了，这下你的愿望都会实现了。”

“好，”董子健弯弯眼睛，笑出一点狡黠，“那我要实现第三个愿望了。”

董子健把摆在两人中间的蛋糕移到另一边，飞快地凑过去在刘昊然满是奶油的嘴上亲一下，简直要把奶油全部蹭干净。

刘昊然整个人都僵住，思索着自己正在梦游的可能性有多大。

董子健微微抬头望他，眼底是刘昊然曾经梦见过的，脉脉柔情。

“昊然，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他的瞳仁是清浅的琥珀色，在街灯暖黄的光源下折射出闪烁的星光。

巷道里卷起一阵风，旋了一圈雪花沾在两人发间，温柔的白晕和嘴角的奶油相衬，像极了垂垂老去的时光在他们身下留下印记，不小心走进了天荒地老。

“……好，好。”

刘昊然好半晌才开口，声音哑了一片，只知道喃喃地重复：“好，都好，你说什么都好。”

他抬手，用力地抱紧董子健，比告白时更加用力，仿佛又能听见那时心里气球的爆炸声，热烈又明快，还炸出了一点点宛如错觉的疼痛。

刘昊然把眼睛埋进对方的肩窝里，深深呼吸，闻见从来都极为熟悉的浅浅香味。

董子健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恍惚间感觉自己肩颈处有一点热，于是抬手拍拍对方的脖颈，抚着他耳下短短的扎手发际，轻轻在他耳边，就像往常一样打趣他。

“不是成年了吗，怎么还哭鼻子了。”

没有声音回答他，只有一个吻落在他的耳垂，滚烫极了。

很多很多年后，董子健回想起二十二岁的生日，都觉得上帝异常照拂，居然叫他一下子实现三个愿望：

——第一，希望昊然高考顺利。

——第二，希望昊然无惧无悔，平安喜乐。

——第三，希望董子健和刘昊然，爱有所偿。

Fin.

一个碎碎念：

其实上次更新时都没有完结的打算，因为已经列出了hrdd高中毕业的大纲。但是码完字忽然觉得正文这么完结也不错，省得后面拖拖拉拉。

写开头时完全没想好走向，以为能写得高冷一点，结果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容易发挥的日常小故事，我就是个情节废吧，希望下次和大家见面能有进步。

更新阵线很长，我废话又多，一直有人喜欢真的超级开心TVT

中原老师还给我画了插图，更是开心中的开心。中原老师是个很细心的人，她的画总是能贴切地呈现写手脑中的画面，细微表情逼真得仿佛她曾亲眼见证过。没有什么比成功传递自己心意更令人欣喜的了。

谢谢大家，真的非常感谢，尤其感谢阿编老师。写到中间一度想弃坑，却意外地发现了阿编的评论和推荐，当下就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喜欢的太太也喜欢我，这种感觉跟双向恋爱似的，十分幸福。

同时还认识了其他可爱又迷人的太太们，哇，一直觉得她们是很遥远的人呢。

正文总共2w8，大概就这样啦，后面还有番外，其中一个是送给阿编的（嘿嘿嘿希望阿编老师会喜欢！）。不确定能写出几个，话唠如我能写出上十个番外也说不定233333333

从来没有点过梗，这次想试一下，如果姑娘们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可以给我留言，我选几个串在一起写一个番外，可以吗？

最后，比大心！番外见！❤

（什么？你说车？心心过一百我就开，反正板车碰碰车三轮车也是车嘛。）